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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次到长沙,给湖南农业大学几个熟悉的老师赠送新书,在朱海燕老师的办公室,刚好遇到白沙溪茶厂的刘总。他们在聊事情,聊天的间隙,刘总翻开了我的书,认真的读了绪论第二篇《多年前帝国精英的那一场茶会》。到第14页的时候,刘总把我叫过去问:“你这个黄茶是什么茶?安化也产黄茶吗?”
在场朱海燕老师,朱旗老师都是茶方面的专家,刘总的发问让我当时有点紧张。生怕书中出现了我还未知的一个巨大讹误。
我走过去,先看了一下原文,回忆创作时的思维轨迹,即时就明白过来了。
那里其实是在阐述陶澍的那几首诗,陶澍的诗写得很真实,因此我们今天读来,里面依然藏着非常丰富的历史信息。
消寒第六会,陶澍共计写了5首关于安化黑茶的诗,其中在现场写了4首,第二天在与董琴南的互动中又写了一首。陶澍生长生活在安化,他熟悉基层,因此回忆里茶山生活的状态非常清晰。
我们如今在面对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茶品类时会有一种非常尴尬的现实,我们的历史并不缺乏有关茶的叙述,但是一直缺乏茶产业中下层老百姓的声音,他们是普通的劳动者,是产业价值的创造者,但是他们因为自身不能书写而成为了历史上失语的一群人。我们如今无法穿越历史的时空回去进行田野调查,但是像陶澍这样的旁观者,为我们留下了他们的诸多生活画面。
摄于陶澍全集第七卷
陶澍诗中说:“黄茶号晚出,味厚亦非劣”。这几年,世人只知安化产黑茶,而不知安化亦产其它茶。不过陶澍这里所谓的“黄茶”,可能也仅仅是一个基于外在形色之间的称谓。六大茶类中的黄茶是后来茶学界基于茶的一些规律做的一种分类。这种分类只能说是涵盖了绝大多数,对于历史深厚,地大物博的中国茶叶产区而言,总会出现诸多的例外。
毛茶中挑拣的黄片,在过去亦被称为黄茶。这也是简单的基于形色而定名,这种定名是民间约定俗成的一个共识,那时候主管茶叶的单位本质上是要完成国家的政治诉求。后人可以看到很多关于茶马政治的高谈阔论,但是并没有触碰到茶的品质把控。顺治初年的茶马御史廖攀龙,在给顺治皇帝的茶叶奏折中也多番提到黄茶,并且黄茶供给西北的数量非常庞大。
黄茶和黑茶在销往西北边区的时候,完全是两个茶的花色,廖攀龙在盘点兰州仓库时提到:“黑黄茶二千三百九十九篦半”,同时也有提到:“远年浥烂不堪陈茶六千六百零七篦又三千四百六十八截。”这些信息里,我们可以看到销往边区茶叶的基本形态,有需要“篦”这样的容器装载的大宗茶,而一个“截”字,也指出了当时销边茶里已经有了紧压茶。
诚如我在新书第四章第一篇《从廊桥木梁北上西行》里所言,顺治派遣廖攀龙前往西北主持茶政其主要目的是重启茶马政治。入关不久的大清,南方还在打仗,需要大量战马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前线。接管河西后,山丹马场以及蒙古诸部的战马,都是沿用明朝茶马旧制。廖攀龙就是重启这个制度的首席执行官。
他到达西北,首先盘点仓库,给朝廷写了很多奏折。彼时战争还在继续,他在奏折中说:“蜀楚未通”,茶仓里库存不多,而四川和两湖茶场产区还未打通,因此茶马互市的新茶供应问题堪忧。
陶澍全集
所以,陶澍笔下的黄茶,其产品概念不一定完全与我们后来六大茶类中黄茶的概念重合,根据历史线索和现实逻辑推演,那应该是一种产自四川、湖北和湖南,用料粗老,色泽偏黄,用篦装载,大量销往西北边区的茶叶。
陶澍在诗中对于安化所产茶排序,从雨前香到谷雨尖,再到毛尖、雀舌,最后再生产“黄茶”。“黄茶”的品质特征是“味厚亦非劣”。这类茶,除了廖攀龙奏折中提及的供给西北,安化的普通老百姓也留着自己喝。安化老人喜欢喝那种挂在梁上用烟熏着的老茶,风味独特,老辈人嗜之成瘾。这应该就是那种“留自啜”的粗茶演化而来。
我的阐述刘总和两个朱教授都很认同,同时他们提醒,在后面的版本中,这里要加注释。之后,这个问题依然有几位读者联系我反馈。其中包括安化归来茶舍大当家王厅、安化平口爱茶人刘女士。她们都是非常用心的读者,在此向她们致歉并致敬!
注:网上有流传陶澍诗“黑茶号晚出”的版本系误传或擅改,岳麓书社出版的各版本《陶澍全集》中均为“黄茶号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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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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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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